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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磕寂寞。

—— 不復見君。


藉苦境名宿素大賢人之由推來一個救世主,百姓無不道救主慈悲,少有記起他也是完完整整的人,比如商清逸其實是很容易掉眼淚的。逍遙客自然要有偶像包袱,他從沒好意思在誰面前展露,但至交親友私下可都心照不宣,無他,相交日久,見他感傷落淚、寄情落淚、歡喜也曾落淚,慈悲不曾作假,確有顆菩薩心腸。幼年他執劍在手,天資上等,卻無以施用,劍氣衝倒幾棵樹都要愁眉苦臉好半天,師尊覷他遲疑,總是歎氣,一道:劍意為何凝滯?答曰:心有掛礙,恐見殺生。複問:何謂殺生?這個疑問如同反復糾纏的迷題,隨初始練就的無戒之劍紛繁攪擾,他想,我練劍既不求名,亦不求勝,再不忍殺生,當歸何處?如此,無戒,五戒,一戒自矜、二戒務名、三戒好與人爭勝、四戒好殺、五戒目空一世,無戒劍有五戒律,得道初成。


再說他落淚。商清逸酒量很是一般,可燁塵鏽好飲,天南海北刮酒水,還不時偷渡些電得人麻爍爍的酒來,後來才知是紫宙晶淵他師尊鉅王床底的珍釀。此酒不凡,趁還泛著紫氣時灌一口下去,就能悶得商清逸不知今夕何夕,每每昏了頭,便做些哭笑不得之事,有時撫著虛無之境哪株花花草草講點小話,最煩人是抓著燁塵鏽的刀開始掉眼淚,直訴好刀啊好刀,怎麼就跟了這個主人?燁塵鏽給他一拳,笑罵道,跟我如何?被你講這麼壞分明掉我名聲。不如這樣,我喚你一句,你若敢應,我便給你也整一把如它一流的劍來。商清逸還暈著呢,好也是好,不答也是好,迷到七葷八素應下一聲客兄,得一把風旒影,但從此之後再不願與燁塵鏽拼酒。


可生性如此,難抑眼淚的商清逸,取不死怨石入耳萬千哀嚎惡語時,他未在山龍眼前掉淚,受綺寮怨以怨凝箭貫體時,他未有半句不可,萬人怨念纏身苦痛纏綿,他無分毫漏洩,最後的最後,觀者於心不忍,道真雙秀皆苦勸綺寮怨:放下吧,放下吧,給他一個解脫,他不能在死前痛苦如斯。可商清逸不允啊,這是他對綺寮怨的愧疚、承諾、與那無由言說的愛意,他落淚,他更守約,當素還真與神思將他宛如挖蘿蔔一般從虛無之境放來出世,從天下後,在天下先,無淚,或是說,淚也已經不屬於自己,商清逸痛,最痛至心,無有淚流,他到最後才敢握著綺寮怨的手問,你可還怨我?來世可還能見到你?天下烽火仍未靖平,他也無法再聽清那個答案。那是他在最後竭盡全力握住的手啊,為什麼也像山龍隱秀一般,看不見月亮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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